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检修运营公司 2016-06-20 李朝元 13471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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宜州是我的故乡吗?
这是肯定无疑的!可我对它竟然是那样陌生。
九岁那年,已是耄耋之龄的祖父领着我还有我的一个表哥,跋山涉水,弯弯曲曲的羊肠山径走了三天才到达这个我儿时梦寐的地方——县城宜州。一进城,第一眼就看到了电灯,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电灯,兴奋不已,敢忙扯过表哥的衣袖说:“表哥你看:寡鲁(壮族话电灯的意思)。”第二次是我十五岁那年,在遥远的洛阳从军的父母一定要把我接到他们身边,于是我第二次走进县城宜州。那次什么也来不急看,也来不及想,次日便匆忙离去了。之后,我在外求学、工作、生活,忙忙碌碌了大半个人生,没有闲暇顾及哺育我成长的故乡。待我即将退休,闲赋在家,看着近处的山,窗前的海,过往于马路熙熙攘攘的人流、车流时,故乡的一切却总是萦绕在心间。于是,捡起二十年前的这支拙笨的笔,写下一些关于故乡的回忆。
是啊,自小从爷爷奶奶道出的家常里,我知道发生在家乡的很多故事,知道发生在那里的众多纷繁纠葛和人生的悲欢离合。这一切都让我好奇而又魂牵梦绕。
故乡是个“匪乡”,“穷山恶水山出刁民”是故乡一时的写照,所谓“刁”是贬也是褒,抗日的时候,日本“鬼子”进犯故乡,这帮所谓的“刁民”集结在一起且战且退,到一处峡谷,纵火一烧,满山的烟雾,“鬼子”就成了瞎子,他们再从两头射击,从两侧的山上滚下巨石,把“鬼子”们打的落荒而逃,我查过故乡史志,抗战八年,鬼子在故乡“清乡”时间只有半年。
我们家在宜州生根还要从曾祖父说起,他从湖南祁东县金桥乡银盘村独自出来谋生,凭一把尺子一把剪子,做裁缝,走天下,最后落脚在现在的故乡广西宜州市龙头乡龙头村。祖父呢?他以做过军阀的挑夫,承接了曾祖父的裁缝手艺而闻名家乡。他强悍且倔犟,不屈不挠,独往独来,十里八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公(故乡对老人的尊称)和他弑血为盟的那几个把兄弟。祸从口出,爷爷说:“我家虽然是雇农,可我过的生活比地主还好,做衣服的都是有钱人,我上他家去,鸡鸭鱼肉伺候着。”文革的时候因此给他贴大字报,正预谋批斗他,他将那把斧子磨得锃亮,换了一根长把,给他弑血的兄弟下了命令。结果那帮人愣是没敢动他一根毫毛。爷爷还精于风水,觅龙、查沙、观水、点穴,百里山乡处处留有他的足迹。乡人都知道,李家出文人武将得益于笔架山上的那口祖坟。于是,曾祖父的坟边便密密麻麻增加了很多坟茔。爷爷说没有用的,“点穴点穴”,就那一个穴,占去了,其他就不灵。而祖母呢?出身于邻乡的地主家庭,断文识字,故事将得很好。你听:“弯弯曲曲赵子龙,孔明头上借东风,庞统用的连环计,曹操人马下江东。”听着听着,我就躺进祖母的怀里睡着了。父亲呢?“你爸弹弓打鸟,手举鸟落。那次赶街(北方说赶集),接过路边小孩的弹弓,瞄都没瞄一只斑鸠就落了下来。”姑姑说给我听。17岁那年爷爷撵他去当兵,入列国民党侦查兵,北平和平解放,父亲考入了军政大学,毕业后分配在洛阳军校当教官,至此,我们便与故乡越走越远。
可故乡的故事却越来越耳熟能详,这些故事随手粘来,让我冲夜不能寐。写吧,写一些故乡的往事,对我是既一种解怀也是一种寄托,更是一个未曾了却的梦想。于是再一次翻开故乡县志,但是却查不到那个小小村落,那个静悄悄的卧在桂西北崇山峻岭中的小村落,那个我童年嬉戏玩耍的小村落,它在县志的记录里少之又少。然而,县志却给我展现了它自秦汉以来的宜州县城的悠久历史,以及它的城市魅力和它深邃的人文内涵:那里有北宋著名文学家黄庭坚的丹霞红楼;有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驻节的白龙洞以及将领题诗的摩崖石刻;有刘三姐的故里下涧河风光;有抗战时期浙江大学旧址;有可与山水甲天下的桂林相媲美山光水色等等。它像一本线装诗集,旧体的,拗口的,让我读了又读,回味无穷。
宜州是我的故乡吗?可我已离开它多少个岁月?且就以它为故乡吧!借它的钟灵毓秀添我一点虚荣;借它的繁荣添我一点自信;借它名声驱我一点感伤。让这诸多的情愫在游子的记忆里。在山虫啁秋的静夜,让我独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