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凯发一触即发的文化

大唐鲁北发电公司  2015-11-18   李亚伟   10464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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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 小安

 

  小安是我小学到初中的同学,之所以没有继续同学下去,是因为小安只读到了初中毕业。每次到小安家,都会听到小安母亲絮絮抱怨:小安不用功,学习不好。
 
  小安嗓子好,唱歌特别好听。高中有音乐特长班,对文化课要求不太高,只是学费要比普通班高出许多。小安也有这个想法,小安的母亲嚷嚷起来:“学习不好,再上学也是浪费钱,家里这么多活,从来没让你耽误一天学习回家帮忙,还不知足。”小安的父亲也有意见:“想去当歌星?那是你能当的?你能有那个命?那都是大官儿家的孩子们才能有的机会,读书读不好就回家干活,小小年纪不务正业,胡思乱想!”
 
  自此,小安跟课堂无缘。每到假期去找小安,她总是在忙着,有的时候是在地毯厂织地毯,有的时候是在超市当理货员。我跟小安讲学校里的事,小安跟我讲工作中的不如意,渐渐地,各说各的,谁也不理解对方在说什么。
 
  高中的时候军训,休息的时候唱歌,有音乐特长班的同学站出来唱一首《为了谁》,音色嘹亮百转千回,偌大个操场就都听得清清楚楚。我就在想,如果小安也经过专业的训练,一定也能唱出这个水准。
可是命运很少给人安排意外之喜。
 
  我高中还没毕业,小安却来告诉我,她要结婚了。男的比她大五岁,见过两次面,父母很中意。看得出小安并不快乐,这个年纪结婚,要么是纯粹为了爱情,要么是纯粹找一张饭票,小安显然是后者。
 
  结了婚,小安还是像从前一样,有时候做这件工作,有时候又是那件工作,总是很朴素,很拮据。
 
  有好久没有见到小安,打听起来,才知道小安生了病,全身浮肿,众人都传言是绝症,夫家以最快的速度离了婚,如果当初两人的结合有一点感情基础,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。有人在车站遇见小安,来来往往都是去看病,大半年过去,竟然渐渐好转,痊愈。当然欠了一些债,为了还债不得不再次嫁人。父母做主寻了第二门亲事,男家在菜场卖菜,于是小安也到菜场卖菜。有一次年底回家,在菜场看见小安,穿着厚厚的衣服,围着长围裙,冬天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。正月初一同学们聚在一起,给小安打电话,无论如何都不肯来,有人说她刚嫁过去,做不得主,不好出来。在群里,小安经常热络地问候出门在外的同学们,什么时候回来,大家聚聚。可是真的回来了,找她坐坐,却又是不肯出来,有人说她是怕花钱,如此几次之后,大家跟小安的联系也中断了。
 
  曼曼
 
  曼曼在初中时就小有名气。曼曼出名主要是因为她的父母。初中地处东城街,离各居民区都比较远,同学们大都骑车上学。刚上初一时有男生顽皮,总爱干些给自行车放气、拔气门芯之类的事。校门口有几家修自行车的,重新打气就是了,都是免费的。曼曼的自行车被拔过气门芯后,告诉了父母,她父母义愤填膺,当晚就来了学校,曼曼在教室上自习,她父母就站在车棚帮她看车。晚自习刚开始,政教处主任就发现了站在车棚的父母。
 
  一番谆谆教导,父母终于回家了,班主任却在班会上将此事谈了又谈,曼曼就因此名扬校园。
 
  一般人家都会把电视机放在客厅里,曼曼家的电视机却是放在父母的卧室。这样一来可以杜绝曼曼看电视,二来父母看电视的时候将音量调到最低,也不会影响曼曼学习。曼曼的卧室朝向客厅的那面墙上是一扇大窗户,周末的时候,曼曼母亲要么在客厅里洗衣服,要么纠集几个家庭主妇在客厅打麻将,这样就可以一边忙自己的事一边监视曼曼学习。
 
  曼曼极其喜欢看漫画,可是被父母以“跟学习无关”为理由禁止了。最想看的时候,曼曼就将漫画书揣在兜里,躲进厕所看几分钟。
 
  到了高中,由于晚自习下课晚,早自习上课早,为了学生们的安全,学校规定不论离家远近一律住校。这就说明平时洗衣服之类的内务事项都要自行处理,对于曼曼这个从来没碰过洗衣粉的人来说,这可是个大问题。当时手机还只是少数人使用的高档货,曼曼就带了一部新手机来学校,每天晚上打电话请教母亲大人,第二天该穿什么衣服。因此,曼曼有一次出名了。
 
  为了高考能考个好大学,曼曼父母将她的户口转到了新疆。高考前两个月,曼曼母亲就带着她到新疆备考。
 
  后来因为距离远,就渐渐断了联系,觉得曼曼的生活也不会差,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。
 
  直到前月遇见曼曼母亲,才得知曼曼结了婚,对方也是父母的掌中宝,这一桩婚姻就变成了曼曼夫妇、曼曼父母、公婆的铿锵六人行。曼曼夫妻间的事也是六个人的事,曼曼夫妇都没有从父母那里承袭解决家庭问题的办法,于是日子越过越热闹,问题越来越多,而自杀与自残是曼曼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。
 
  小石
 
  跟小石是到了高中才成为同学的。小石爱笑,一点点小趣事就能哈哈笑个不停。开始我以为这样的人要么笑点太低,要么就是家庭太美满,没有烦恼。后来才知道,小石的父亲在她12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,大部分亲戚担心孤儿寡母上门借钱,在劝说小石母亲让小石辍学后就断绝了来往。辍学一年后,小石又被母亲送进了学校。这些年,小石的母亲就一直靠做零工挣钱养家。
 
  高中时有特困补助,可以减免学费,每个年级只有一个名额。当时有三个人申请,小石家里算是最困难的,就把这名额给了小石。几个月后,世界杯开赛,正好与会考时间重合。一众学生球迷联名上书要求会考延期,为观看世界杯让路。教导主任大怒,查了几天却又查不出谁是领头闹事的。主任把小石叫了去,让小石说谁是领头者。小石没有参与这件事,更不知道领头者是谁。主任就生气了,意思是小石既然占用了特困名额,就应该有所贡献。那一整天,小石的脸色都特别难看。
 
  高考前夕,小石对我说,你们的父母都盼望你们考上大学,但是我考上了大学我妈会更发愁,学费一点着落都没有。
 
  高考结束,小石考得不错。为了上大学,小石登门拜访多年不来往的亲戚,挨家借钱,终于凑足了学费。我和小石还有小容三个人曾经说好,上大学后要到每家玩几天,每个假期去一家。去小石家的时候是寒假,她家院子很小,墙边的鸡窝里是空的。吃晚饭的时候才知道,为了我们来,小石母亲把家里唯一的一只母鸡杀了,捉母鸡的时候还被狠狠啄了一下。小石家只有两间房子,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卧室。我们三个占了家里的唯一一张床,小石母亲只好到奶奶家去住一晚。晚上很冷,小石把家里的棉被全都拿了出来,我又多穿了一件衣服,可是躺在床上还是冻得睡不着。
 
  第二天,小石带我们在前街后巷溜达,小石指着一排排新盖的楼房说:“其实我们这里还是很富裕的,如果我父亲还在的话,我们家的光景也不会太差。”
 
  大学毕业了,小石留在了省会,结了婚,男孩子是我们高中同学。小石坐月子的时候我去探望,是女孩,小石的婆婆远远地迎出来,我说,小石一直想要男孩,怀孕的时候一直以为是男孩,哪知出生却是女孩。小石婆婆说,不管男孩女孩我都高兴。小石说,孩子一出生,就呆在婆婆房间里,饿了就抱来喂奶,虽然添了宝宝,小石依旧过得轻轻松松。
 
  人就像一粒蒲公英的种子,从父母那里汲取养分,成熟之后随风飘落。只不过,有的落在沼泽里,有的落在沃土中,到底是什么决定了最终的结局呢,是父母提供的养分吗?是个人自身的意志力吗?还是那所谓的命运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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